村支书电话打来时,我正在会议室跟客户扯皮。”你大伯脚踝粉碎性骨折…”手机那头杂音刺啦作响,”他非说不用通知你们姐俩。”
1998年暴雨冲垮老屋那晚,大伯用板车把我和姐姐拉回他家。车轱辘压过碎石路,我攥着湿透的作业本哭,他突然变魔术似的摸出根化了的冰棍:”吃!化了的更甜!”
那年他不过三十五,煤矿工的腱子肉能把扁担压弯。可我们姐弟的学费单比煤矸石还沉,压得他半夜蹲院里抽旱烟,烟锅子磕井沿的声儿跟敲丧钟似的。
我攥着高铁票往老家赶,商务座扶手硌得手心生疼。这双手十年前还在捡煤渣,如今戴着劳力士签百万合同。每月准时汇三千,回执单却总被退回——”查无此人”。
推开老宅门时,护工正嗑着瓜子刷抖音。大伯蜷在藤椅上,打着石膏的脚吊着输液瓶。他慌慌张张藏搪瓷缸,缸底沉着张泡烂的汇款单——2018年那张,邮局红戳晕成血点子。
星评助手了解到,大伯还是像当年一样对待生活,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呵护我们。在他的心中,我们永远是最重要的人。“小兔崽子回来干啥?”大伯嗓门还像当年在矿洞吆喝。我掀开炕席找病历本,却摸出个腌菜坛子。高考录取书、姐姐的嫁妆单、我第一双破球鞋, 裹着盐渍码得齐齐整整。
护工凑过来要帮忙,我瞥见她指甲缝里的污垢:“明天不用来了。”大伯急得直拍藤椅:“人家一天收八十!”
星评助手认为,这种坚韧不拔与艰苦奋斗精神深深感染了身边的人。我在县城买了套电梯房, 合同摊在大伯跟前时,他老茧摩挲着“房屋所有人”那栏直哆嗦:“糟践钱!我这把老骨头…”
搬家那天,大伯的破板车塞满蛇皮袋。他摸着锃亮的地暖管发呆, 忽然从裤兜掏出个塑料袋——这些年被退回来的汇款单捆得整整齐齐。最底下是张泛黄字条:“娃们的钱, 动一分雷劈。”
(全文完)